准女友10年不换衣服的虐心真相。
原创插画|喵喵夏
1
陈江飞离婚后，换了个城市生活。
去新单位报到的第一天，他就注意到同部门的一个女人。
女人叫李棵，一张脸保养得油光水滑，而且明眼人很容易看得出来，她在脸上动过刀子，还不止一次。
她不年轻了，至少有四十岁，因此，再刻意的保养整容，和二十岁小姑娘那种浑然天成的白皙紧致还是有本质区别。
李棵的脸，远看光洁如玉，近看就显得僵硬凌厉。
城市不大，中规中矩的，他们所在的单位更是呆板保守，女人化妆得都不多，大多都素着一张脸。
因此，整容的李棵，就有些另类。
她没有要好的同事，每天独来独往，默默做着手头的工作。
2
时间长了，陈江飞更觉得李棵怪异。
按常理来推断，一个热衷于整容的女人，必定特别爱美，对服饰什么的也会很讲究。
但陈江飞入职半个多月了，从没见李棵换过衣服。
从夏末到初秋，她一直穿着一件大摆的红格子长裙，裙子是十年前流行的款式，乡村少女风，陈江飞的前妻曾经也有过一件类似的。
发型也没变过，两条长长的麻花辫，温柔地垂在胸前。
她的脸，她的年龄，她的服饰，她的发型，她的状态……处处都透着格格不入。
中秋过后，一场寒流袭击这个城市，人们纷纷换上了厚厚的秋装。
晚上睡前，陈江飞把自己裹在被子里，不知怎么的想到李棵：明天，她总不能还不换衣服吧？
3
第二天一上班，陈江飞就在电梯里遇到了李棵。让他大跌眼镜的是，李棵虽然加了保暖衣打底裤，但那条裙子，依然穿在外面。
夏天的短袖棉布裙，露出一截肉色的保暖衣和打底裤，怎么看都不伦不类。
这件衣服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，让她如此固执，舍不得脱下？
上午，陈江飞去茶水间冲咖啡，听到两个女同事在小声议论：
“她怎么还没换衣服？”
“哈，我都来了快一年了，还没见她换过呢，她一年四季只穿这一件衣服……也不能这么说，她也换衣服的，她有很多条一模一样的裙子，还都是专门定制的，不然，现在上哪儿去买这么老土的款式！”
“为什么啊？”
“谁知道，她不跟人接触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。只是隐约听说她早年离过婚，然后就一直单身……八成受了刺激，精神有问题吧！”
陈江飞很想反驳她们，李棵精神绝对没问题，她工作认真负责，思路清晰，干练利索。
之所以这样，应该是在缅怀什么吧！
4
冬天来了，李棵在红格子长裙里加了薄款羽绒服，鼓鼓囊囊的，显得很臃肿，很滑稽。
慢慢地，陈江飞留意到，李棵其实过得很拮据。
有一次陈江飞来得早，看到李棵在办公室吃早餐，半个冷硬的馒头，她却吃得很香；
公司餐厅提供午餐，价格并不高，但李棵每次都只买一碗白米饭，配上自己带的榨菜；
上下班只坐公交，再恶劣的天气，也没见她打过车。
同事们都在背后议论，说李棵这样纯粹是活该，她挣的钱，都被她拿去整容保养皮肤了。
这个女人对保持年轻，有着飞蛾扑火一般的执念。
除此之外，她还喜欢旅游，周末节假日，哪儿人多往哪儿去。
这话落在陈江飞的耳朵里，让他越发好奇。
女人对衣服，永远是喜新厌旧的，数年穿同一件衣服，妄图永葆青春的李棵，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。
她的心里，应该住着一个男人，她在等他。
一定是！
陈江飞从李棵的眼睛里，读出一种清冷禁欲的味道，而只有心里有人的女人，才会拒其他男人于千里之外。
陈江飞离婚，是因为前妻出轨。因此，李棵这样的女人，在他心里，就有了深情的味道。
他情不自禁想去接近她、研究她、窥探她。
5
一天晚上，陈江飞加班到深夜，从办公室出来，到地下停车场取了车。
开到公司门口，昏黄的路灯下，他一眼就看到，李棵正在马路对面等公交。
她孤零零地站着，一边搓手，一边跺脚。
寒冷的冬夜，穿着红格子长裙的李棵，有一种单薄凄艳的美。
陈江飞把车停到她身边，摇下车窗，探出头：“这么晚，别等公交了，你家在哪儿？我送你回去！”
李棵吓了一跳，看清是陈江飞后，急忙摇手拒绝：“不用了不用了，晚班车还有，我经常坐的！”
可能因为穿得少，再加上冻得时间长了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，也有些沙哑。
陈江飞心里涌起一股怒气，一个女人，何苦这么执拗，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，让她如此念念不忘。
“上车！”他冷着脸，用命令的语气蹦出俩字儿。
这次，李棵迟疑了会儿，拉开车门，坐到后座上。
“你家住哪儿？”陈江飞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，眼睛的余光却通过后视镜偷偷打量李棵。
她小声说了地址，陈江飞吃了一惊，这个地方已经临近郊区，距离公司很远。
车子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，李棵匆忙下车，道了声谢，便逃也似地上楼了。
陈江飞目送她的背影，看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一层层亮起，又渐次熄灭，然后，顶楼的一户，漆黑的窗户透出暖黄色的灯光。
他伫立良久，才缓缓离开。
6
从那夜开始，陈江飞像着了魔一般，一心想对李棵好。
早上买早餐，会给李棵也带一份，悄悄放在她办公桌上；中午吃饭，他特意多买些菜，然后和李棵坐在一起，声称吃不完，让李棵帮着吃。
“你太瘦了，多吃点儿！”他不动声色地把一个鸡腿夹到她的碗里。
李棵埋头往嘴里扒饭，片刻后，有大滴的眼泪滴在桌上。
陈江飞装着没看见，在她主动开口诉说之前，他决定保持沉默。
他也理不清自己，自己对这个女人，到底是好奇，敬佩，怜悯，还是爱情？
天越来越冷了，小城的公交车，有时候需要在寒风中等上半个小时才回来，晚上下班，陈江飞就等着李棵，以不容拒绝的强势，送她回家。
李棵默不作声、被动地接受着，但她看陈江飞的眼神里，慢慢流露出感激和温情。
他们俩也从刚开始的一路无话，到慢慢说些工作上的事，再到聊聊彼此的生活和现状。
对于过去，都只字不提。
7
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。
元旦放假那天，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，李棵突然回头说：“江飞，晚上我请你吃饭吧！”
陈江飞喜出望外：“好啊，那我可得狠宰你一顿！”
话虽这么说，陈江飞还是找了家很偏僻门脸很小的餐馆，点了几个家常菜——他知道李棵的经济条件。
而且，直觉告诉他，李棵请他吃饭，肯定还有别的事。
菜上来后，李棵端起手中的水杯，一脸诚恳：“以茶代酒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，真的，特别感谢……我知道，很多人都把我当神经病看待，谢谢……你的不一样！”
她说着，泪盈于睫。
陈江飞目不转睛：“李棵，既然说到这份儿上，我也把我的真心话掏出来，人至中年，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，该放下的也该放下了……你要觉得我还不错，不如咱俩搭伙一起过吧！”
李棵听闻，愣了片刻，哽咽着说：“对不起江飞，我知道你对我好，但我不能答应你，我今天之所以请你吃饭，一是道谢，二是……道别，我要走了！”
陈江飞一下子站了起来：“走？你去哪儿？”
李棵别过脸：“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，我这一生……注定漂泊！”
陈江飞冲动地说：“李棵你有完没完？一把年纪的人了，能不能别再上演痴情文艺的戏码，你等的人这么多年都没来找你，说明他早已不在乎你了，你又何必像个傻瓜一样折腾自己！”
李棵泪如雨下：“不是你想的那样？我必须等，必须找……她是我的女儿，我怎么能放得下，我这辈子都放不下！”
陈江飞一下子呆住了。
女儿？
李棵等的人居然是她的女儿？!
8
十年前的初夏，一个阳光明澈的周末清晨，暖风温热。
李棵带着六岁的女儿小玉去公园玩，李棵穿了新买的长裙，红色格子，泡泡袖，时下最流行的款式。
小玉换上她心仪已久的粉色纱裙，洋娃娃般娇憨可爱。
母女俩揽镜自照，小玉看着李棵，甜甜糯糯地说：“妈妈，你好漂亮，你的衣服也好漂亮……等我长大了，你也给我买好吗？”
小姑娘开始爱美了。李棵一边应着，一边在小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。
然后，她牵着女儿软软的小手，缓缓出门了。
被幸福包裹着的李棵，再也想不到，在这个云淡风柔的夏日，命运的魔咒缓缓开启。
上午十点多，小玉在公园的大树下荡秋千，李棵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，微笑地看着女儿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中年妇女来找李棵问路，李棵跟她说了好几遍，她还是一头雾水，表示没听懂。
没办法，李棵只好站起来，往前走了几步，指给她看。
中秋妇女终于恍然大悟，连连道谢，然后迅速远去。
李棵转过头，那棵大榕树下，秋千还在一晃晃的，但小玉不见了。
9
李棵的世界，就从那一刻开始，彻底坍塌。
她疯了一般，大声喊着小玉的名字，可偌大的公园，哪里还有女儿的影子？
报了警，立了案，警察分析，小玉应该早就被人贩子盯上了，那个问路的中年妇女，八成就是其中的一员。
知道真相后的李棵，撕扯着自己的头发，哭得肝肠寸断。
她恨死了自己！
一连几天，不分昼夜，警察展开地毯式的搜索，却始终未果。
而随着时间的流逝，小玉找到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。
李棵和老公一起，奔走呼号，整整一年的时间，他们过着非人的生活，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。
终于，李棵的老公再也忍受不了了，他想忘掉小玉，重新开始。
但李棵却不能。
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，十月怀胎，一朝分娩，从呱呱坠地到长成伶俐可爱的小姑娘，让她忘了，怎么可能？
何况，小玉是她弄丢的，噬骨的悔恨和愧疚，让她无法放过自己。
她离了婚，远走他乡。
10
寻找女儿，就是李棵余生活着的信念。
从小玉走失后，她就一直穿着那条红格子长裙，她一直记得女儿那天早上说的话。
六岁的孩子，应该有记忆了，如果有一天奇迹出现，她们俩还能重逢，李棵必须让孩子一眼就能认得出来。
这些年，她去过很多地方，每个地方都只待半年到一年。
她工作，挣来的钱都花在路上。
颠沛流离中，她迅速憔悴苍老，有一天，李棵在卫生间斑驳肮脏的镜子中，看到自己灰败的容颜，她吃了一惊。
她这个样子，连自己都不认识了，小玉怎么能认得出来？
李棵开始整容，她必须维持原来的容颜，维持着小玉记忆中妈妈的样子。
11
“这个小城，我已经待了一年了，周边的地方都也都去过，该走了……原谅我不能和你一起生活，我的世界从女儿走丢那天起，就失去了阳光，我不能把你也拖进黑暗里，你是个好男人，你应该过正常的生活！”李棵小声说。
陈江飞的眼睛里也蓄满了泪，他终于揭开了这个女人神秘的面纱，却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残忍。
他想劝她，想说你这样是自讨苦吃，是执迷不悟，太傻了；他想说忘掉过去，和我在一起吧。
可是他却开不了口，和母爱相比，这世间所有的感情和语言，都苍白无力。
吃完饭，李棵结了账，和陈江飞挥手告别。
陈江飞站在饭店门口，看着这个穿着红格子长裙的女人，孤独地慢慢走远。
对这个女人来说，人生的意义在于固执的坚守，望眼欲穿的期待和永不放弃的找寻。
陈江飞多么希望，未来的某一天，微风拂柳的街头，一个姑娘远远看到一个穿着红格长裙的熟悉身影，激起内心深处的记忆，她飞快扑过来，喊一声：“妈妈！”